慕念悠在床上足足休息了两日才能下床，这期间，裴玄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听说他命百人在两日内粉饰好了未央宫，让几十名绣女日夜赶制凤袍，还亲自替她打造凤钗。
裴玄对云香凝的偏爱已经不加掩饰。
距离十日期限还有两日，裴玄来了慕念悠的寝宫，今日有宫宴。
他带着新做的宫服，命人替慕念悠换上。
“为何不是大红色？”慕念悠站在裴玄的面前，神色淡淡。
裴玄眸光微闪，解释道，“突然觉得这颜色适合你。”
慕念悠冷笑，他如今连扯谎都变得这么敷衍。
明明是因为，他将大红色的宫服给了云香凝。
宫宴在御花园举行，文武百官齐聚一堂，慕念悠随着裴玄一同入席，远远就看到了一身大红衣裙的云香凝。
她坐在离裴玄最近的位置，时不时看向他，眉目含情。
裴玄嘴角含笑，偶尔给她回应。
想到再过两日，他的第三个愿望就要实现，他的心情就格外好。
他举杯与百官共饮，“自朕登基以来，第一次举办宫宴，今日没有君臣之分，诸位爱卿尽情畅饮。”
觥筹交错，丝竹管弦齐响，舞姬翩翩起舞，宴会一片祥和。
忽然，天色巨变，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随即响起一声闷雷。
下一瞬，不知从哪冒出几个黑衣人，见人就杀，冲破侍卫的阻拦，一路杀到了皇上面前。
众人惊恐，文官四处乱跑躲藏，武将加入战斗，抵御刺客靠近裴玄。
慕念悠心中燃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紧了紧手指，起身拉着裴玄，想要退到一旁。
裴玄下意识推开她的手，伸手去牵云香凝。
不等云香凝起身，一个刺客就杀到了他们身边，长剑直指裴玄的胸口。
电光火石之间，云香凝挡在了裴玄的面前，长剑刺破她的肩膀，她痛呼一声倒在裴玄的怀里。
“来人，护驾！太医，宣太医！”裴玄抱着云香凝，在侍卫的护送下匆匆离去。
他丝毫没有发现，慕念悠的胸口也中了一刀......她倒在地上，看着混乱的场景。
轰。
又是一道响雷划过，天空下起了大雨，将地上的鲜血汇聚成流，蜿蜒流向远处。
雨停之时，刺客被尽数抓获。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除了刺客和侍卫，还有几个文官武将。
慕念悠认出了他们，都是那些劝谏裴玄将云香凝驱逐出宫的大臣。
她的伤口越来越疼，疼到意识开始模糊。
“皇后娘娘，你怎么样了？来人，快送皇后娘娘回寝宫。”
她听到了丞相爹爹的声音，她努力睁开眼想看清他，眼皮越来越重。
慕念悠醒来，已经回到了凤栖宫。
寝宫大门紧闭，她的身边也无人伺候。
身上的伤口裂开，鲜血很湿透了她的衣裙。
过了许久，才进来了一名女医官，替她处理伤口，更换衣裙。
“皇上为何要将本宫关起？”慕念悠抓着她的手问道。
女医官摇头，张开嘴给她看没有舌头的嘴巴。
慕念悠的心猛地一跳，放开了她的手。
裴玄将她关在凤栖宫一天一夜，身上的伤口越来越严重，不知不觉又发起了高烧。
迷糊之中，她听到了来替她诊治的几个御医说话。
“可怜皇后娘娘了，这一身伤怕是要落下病根了，以后没了丞相的庇佑，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谁说不是呢，丞相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会谋反呢？真不知道是谁陷害的......”
“快别说了，隔墙有耳，当心没命。”
“你说什么？爹爹不会造反！”慕念悠猛地坐起身子，抓住一个御医的手，“告诉本宫发生了什么？”
御医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了刺客的事情。
抓住的刺客交待，是丞相安排他们入宫刺杀皇上，丞相要自己当皇帝。
此时丞相满门已经被抓，择日处斩。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眼里蓄满泪水，挣扎着往外冲，“本宫要见皇上，让本宫见皇上。”
“娘娘，注意凤体，您这样出去会没命的。”御医担忧。
慕念悠恍若未闻，走到殿外又被太监拦住，“皇上有令，娘娘不能随意出去。”
“让开！”慕念悠推开太监，不顾身上的疼痛，朝着裴玄的寝宫跑去，一路上跌跌撞撞摔了几次，到寝宫门口的时候，衣裙满是血污。
裴玄宫外站着侍卫，再次拦住她的去路。
皇上下旨，任何人不得靠近寝宫。
慕念悠抽出侍卫的佩刀架在脖子上，目光坚定，“让开，不然本宫死在这里。”
侍卫害怕，被她逼着一步步后退，直至退到门外。
“裴玄......”慕念悠扔掉刀，推开殿门冲进去，瞬间僵在了原地。


所谓鱼鳞之刑，便是将人的皮肉切成鱼鳞的形状。
为防止出血过多，会刀子烧红，切开的伤口会被瞬间烫熟，疼痛难以言喻。
烧红的匕首在慕念悠胳膊上划过，一片带着焦糊味的皮肉被切了下来，烫熟了伤口，流不出鲜血。
慕念悠疼得浑身痉挛，指甲深深嵌入手掌，死死咬唇不肯发出声音。
眼前划过裴玄跪在丞相面前求娶她的画面，他红着眼发誓，“今生今世定会护着悠悠，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第二片肉落在盘中，她的眼眸暗了几分。
她看到跟裴玄大婚之时，爹年拉着她的手哭泣，让她受了委屈就回家。裴玄抱着她，笑着让爹娘放心。
第三片......她看到了裴玄亲自替她熬汤，偷偷藏起烫伤的手，不让她看到，他含泪跟她说，为了她就算是死也值得。
慕念悠眼前如走马灯一般闪过这一世的画面，每闪过一幕，她的记忆就缺失一块。
最后一刀切下，她对丞相府的记忆和对裴玄的执念彻底消失不见。
灵魂当铺同时收走了她的亲情和爱情。
从此以后，她将感觉不到世间的情爱。
裴玄的第三个愿望即将完成。
慕念悠的价值也由此结束，只待封后大典进行，她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
裴玄亲自将昏迷的慕念悠送回凤栖宫，看着她已无血色的脸，长叹一声。
“悠悠，你受苦了。朕是天下之主，不会让你死。从此朕不再伤你，你就不会再受折磨，我会陪你到老，弥补一切。”
慕念悠的睫毛动了动，没有回应。
裴玄在慕念悠身边枯坐了两个时辰，才缓缓起身离开。
他走后，慕念悠睁开了眼，眼里一片清明。
她当然不会死，也不会再受折磨。
裴玄与灵魂当铺交易的当晚，慕念悠也用自己的情感做了交易。
裴玄完成心愿之日，她也将断情绝爱，不再为任何人触动。
裴玄典当的是爱她的发妻慕念悠，而从明天开始，她就会彻底变成灵魂当铺的掌柜慕念悠，与他再无瓜葛。
很快，裴玄连夜下旨，丞相府谋逆造反，抄家处斩。
皇后慕念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除她的皇后之位，禁足凤栖宫。
郡主云香凝救驾有功，命格乃天命凤女，封为继后，即日完成封后大典。
自从云香凝入宫，裴玄明里暗里杀了不少反对他的人，丞相死后，朝堂之上再无人反对。
裴玄当日就与云香凝完婚，宫人们匆匆布置喜堂，大臣们准备祭天事宜。
一个时辰不到，就准备好了一切。
云香凝凤冠霞帔，头戴凤冠，盖头遮住她娇俏的脸，她激动地随着嬷嬷的步伐离开共宫殿。
祭天台上，裴玄身着龙袍，目光灼灼，盯着云香凝一步一步登上台阶，向他走来。
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内心涌起一股不安。
他看向凤栖宫的位置，想到慕念悠的面容，不由蹙了蹙眉。
等大婚之后，他会去看她。
也会带她出宫，去她想去的地方，日后，她就安心留在他身边就行了。
“臣妾参见皇上。”云香凝跪在裴玄面前，裴玄伸手将她扶起来。
“皇后请起。”
礼官高唱贺词，祝福帝后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远处，慕念悠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平静如水，她拿出交易契约，盖上灵魂当铺的印章。
“裴玄，交易完成。”
“云香凝已摆脱病态夫君，也嫁你为后，日后她会身体康健，一生顺遂。”
慕念悠轻声重复着裴玄已经完成的三个愿望。
她的交易也完成了，她抹掉了对裴玄的情感，忘掉了世间的喜怒哀乐。
裴玄与她之间再无关系。
“从此以后，你我山水再不相逢。”
慕念悠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裴玄的心猛地一震，不安地抬头看向慕念悠离开的方向，他好似看到一抹白色身影越走越远。


殿内一片温馨，裴玄抱着云香凝坐在案前替她画眉，他目光柔情似水，两人又拉拉扯扯。
“恭喜裴玄除掉丞相这个心腹大患。”云香凝欣喜，靠在裴玄肩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反对裴玄的决定了。”
“嗯，朕终于可以如愿封你为后。再过一日，就办封后大典。”裴玄压抑不住的激动，抱着怀中的女人打算亲热。
慕念悠浑身颤抖，全身血液凝固，是裴玄要杀爹爹！
“皇，皇后娘娘。”云香凝看到慕念悠，似被吓了一跳。
裴玄眸色变了变，急忙推开云香凝，起身朝着慕念悠走过去。
男人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走向慕念悠。
“悠悠，你身子不好，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这群该死的奴才，也不给你多穿些！”
裴玄心疼地看着她，要给她拿披风。
慕念悠心口一窒，拉住他的手，“皇上，臣妾没事，丞相爹爹不会造反。”
“后妃不能过问朝堂之事。”裴玄神色复杂，拍拍她的手，“此事，悠悠不要管了，朕能留你一命不容易，回凤栖宫好好待着。”
慕念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抓着裴玄的双腿，红了眼眶，“你知道爹爹的衷心，我从没求过你，我求求你，放过他们。”
“我会让爹爹辞官，离开这里，我自请废后，跟他们一起离开。”慕念悠心痛啜泣，心中仍有一丝希望，他不会真的那么狠心......
裴玄担心丞相位高权重，威胁他的地位，设计陷害，一石二鸟。
既可以除掉丞相，又可以名正言顺废后。
本来被慕念悠撞见他与云香凝亲热就有些烦闷，现在似又被慕念悠戳穿了心思，裴玄心里升起一股燥怒。
他沉了沉脸，“证据确凿，已成定论，来人，将皇后带走。”
“皇上，你曾答应过臣妾，无论臣妾想要什么，你都会给臣妾。这话还算数吗？”慕念悠挣脱开侍卫的束缚，目光希冀地看向他。
“臣妾不求别的，只求爹娘能活着，臣妾愿意放弃一切。”
他心头一顿，有些犹豫。
“好疼，伤口好疼。”龙榻上的云香凝低呼，她用手抠破了伤口，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衣裙，她脸色煞白。
裴玄心疼，大步走回她身边，云香凝抓着他的衣袖，低声说道，“裴玄，你若心软可以放了他们，香凝愿意离开你。”
“朕不会心软。”裴玄不再纠结，冷声道，“丞相谋反，当斩，朕会给你其他的东西。”
“那就连臣妾一同赐死吧。”
“慕念悠，不要再挑战朕的底线。”裴玄生气，挥手让侍卫将慕念悠带走。
“你的底线？你的底线就是为了一己之私陷害忠良，害死我的亲人吗？。”
“皇后疯了！已不能胜任一国之母的重任，即日起废除封号，永远禁足于凤栖宫！”裴玄眸色森冷，怒视了一眼慕念悠，“你越发不成体统！”
慕念悠笑了，这一笑仿佛抽走了她对裴玄所有的情感，他的欺骗和伤害，不再刺痛她的心。
她心底翻涌的疼痛全是为了即将失去的爹娘。
裴玄身子一顿，她双眸突然变得如一潭死水，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
他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她已经被侍卫带了出去。
凤栖宫的侍卫多了一倍，她一步都无法离开。
她瑟缩在床上，眼泪不住涌出，因为当铺契约的牵制，她救不了爹娘，救不了丞相府几十条人命。
慕念悠只希望快点完成交易离开这里。
离开前的最后一夜，云香凝将慕念悠带出了凤栖宫。
云香凝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跟自己对视，“慕念悠，今天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慕念悠被云香凝拽进了她的寝宫密室。
她的爹娘和哥哥们被关在里面，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就连她刚刚两岁的小侄子都未能幸免。
“云香凝，他们怎么会在这？”慕念悠惊恐地瞪大双眼。
“自然是皇上交给我处置的，这个老东西勾结其他大臣逼皇上将我送走，我不过是在皇上耳边吹吹风，皇上就同意杀了丞相满门。”云香凝勾唇。
慕念悠奋力挣扎，推开云香凝就要过去，“爹爹，娘，哥哥......你放了他们！”
云香凝命人将她抓回来，狠狠抽了她一巴掌，“贱人，敢推我！”
“去，把丞相的右手给我砍下来。”云香凝眼底一片阴狠。
“不要！云香凝！”慕念悠大喊，眼泪涌出眼眶，“不要伤害他们。”
云香凝的人走到丞相旁边，手起刀落斩断了他的手，手掌滚落，丞相被活活疼醒。
“爹爹！”喉咙涌上一股腥甜，慕念悠用力挣扎。
丞相看清慕念悠，浑浊的眼眸闪过一丝心疼，“悠悠，别哭。是爹爹看不清人心，害了你，害了全家。”
“不，爹爹，是女儿的错。”慕念悠摇头，心痛到窒息。
如果不是她贪恋裴玄的柔情，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切......
该死的是她，为什么要折磨她的家人。
“真是父女情深。”云香凝鼓掌，讥笑出声。
随后贴到慕念悠耳边说道，“这才刚开始你就哭成这样，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裴玄将累到瘫软的云香凝送回宫，沐浴更衣后，再次回到慕念悠的寝宫。
门窗大敞，慕念悠披着外衣立在窗前，秋风拂过，仿佛要将她单薄的身子吹走。
“怎么站在这里？小心着凉。”见慕念悠醒了，裴玄走到她身边，伸手要抱她，她不动声色避开。
“屋子里有股味道，熏得我恶心。”
慕念悠望着窗外，声音悲凉，“皇上，我的孩子没了，日后再也不能怀孕，你该选妃充盈后宫，替皇家延绵子嗣。”
裴玄神色微变，握住她的手，“不急，朕先陪你养好身子。”
真不急么？
慕念悠抬眸，看着他深情的脸，只觉得刺目，“我的身子好不了了，总感觉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折磨我，要悄悄带走我的生命。皇上听说过灵魂当铺吗？”
“任何人都可以去当铺换取想要的东西，有没有可能换回我做母亲的资格？”
裴玄身子一僵，眼里闪过心虚，快速打断她的话，“都是无稽之谈！悠悠别乱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若真有什么当铺，朕一定替你求个平安。”
他真虚伪。
慕念悠静静盯着他，她的目光让他莫名烦躁，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听见了宫人的禀告。
“皇上，不好了。九王妃悬梁自尽了。”
裴玄当即松开慕念悠，鹰眸满是紧张，“悠悠，云香凝是朕的恩人，朕不能让她有事。朕去看看，很快就回。”
慕念悠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心里的执念似乎又少了一些。
另一厢，云香凝因为跟他发生关系后悔自责，觉得没脸苟活于世，在寝宫悬梁，幸好被宫女看到救了下来。
裴玄担心云香凝再也想不开，就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陪就是三天。
这期间，他安排人揭发九王爷谋反的罪行，将功劳归于云香凝。
他制造证据，证明云香凝是被九王爷强行逼婚，替她摆脱了九王妃的身份禁锢。
他查出了当年云香凝父亲被陷害的真相，将云香凝的父亲追封为定远侯，封云香凝为郡主。
他还让人将慕念悠再难有孕的消息散布出去，引起朝堂争议，所有人都劝谏他充盈后宫。
......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云香凝封后做准备。
宫女们私下议论云香凝得宠，很快会成为后妃，慕念悠这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就要失宠了。
慕念悠丝毫不在意，她只是静静在宫中修养，等待着离开的日子。
云香凝是在一个下午来的凤栖宫，她穿着华贵衣裙，虽然一直捂着胸口，但却面容红润，与那日所见判若两人。
“见过皇后娘娘。”云香凝直直站着极其敷衍。
慕念悠眼前浮现她与裴玄欢好的画面，心中忍不住刺痛一下，紧了紧手指，“你来做什么？”
云香凝笑得娇柔，“自然是来谢谢皇后娘娘啊，娘娘还不知道吧，你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
“裴玄为了我，把你给典当了，知道灵魂当铺吗？它会满足.交易者的一切愿望，裴玄的愿望都跟我有关。”
云香凝掩唇，“从你受伤开始，九王爷死了，我的头痛和心疾也逐渐好了，就连睡眠都香了许多，更重要的是，我就快当皇后了。”
“而你，会在痛苦中老去，你越痛苦，我越幸福。”云香凝脸色突然一变，眼里闪烁着阴狠，“你已经三日没有受伤，我的气运都不顺了。”
慕念悠手指颤了颤，她居然知道典当的事情。
慕念悠拧眉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啪。
慕念悠话音未落，云香凝就朝着自己的脸打了一巴掌。
接着又是第二巴掌。
第三巴掌。
......
她一边打一边喊，“皇后娘娘饶命。”
云香凝打到第十巴掌的时候，裴玄来了。
他一把握住云香凝抬起的手腕，愤怒看着慕念悠，冷声质问，“她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惩罚她？”
“皇上息怒，皇后娘娘没有罚臣女。”云香凝声音虚弱，眼神遮掩，似乎不敢跟裴玄对视。
裴玄鹰眸阴沉如水，“悠悠，朕说过她是恩人，你怎么能伤她？”
“臣妾若说没有罚她，皇上信吗？”慕念悠情绪翻涌，定定看着裴玄。
裴玄蹙了蹙眉，身边的云香凝突然哭了起来，“我的脸好疼。”
看到她红肿的脸颊生出血丝，他满是心疼。
再看向慕念悠的时候，眼里已经染上森冷，“皇后在宫中滥用私刑，送去掖庭查办！”


慕念悠浑身血液凝固，她死死盯着云香凝，“你还要干什么？云香凝，你有气冲着我来，放过他们。”
“你已经遍体鳞伤，哪里经得住我继续折磨？”云香凝的手划过她的伤口，用力将指尖戳进去。
慕念悠疼得浑身颤抖，丞相心疼地大喊她的名字，让云香凝放过她。
云香凝拍了拍手，又进来十几个男男女女，他们站在慕念悠的面前。
他们当着慕念悠的面，又砍掉了丞相的另一只手，将他按到地上，生生折断了丞相的双腿，他嘴里发出绝望的嘶吼，还不忘叫着慕念悠的名字。
“悠悠，别看。悠悠，活下去。”
他在极度痛苦中永远闭上了双眼。
“不！爹爹！”慕念悠痛苦大喊，丞相的鲜血刺像是一把刀，生生切开她的心。
疼，无休止的疼蔓延开来。
丞相的尸体被丢在一旁，他们将丞相夫人泼醒，在她的惊恐中，无数双手伸向她，撕扯着她的衣服。
“云香凝，我求你了，放过娘。我求你了。”慕念悠泣不成声。
她紧紧闭上眼，不忍再看，声声嘶嚎中透着绝望，彻底将她淹没。
她救不了爹爹，救不了娘......
“给我掰开她的眼，好好看着。”
慕念悠被强撑.开双眼，看着娘被凌.辱，她不堪其辱，咬舌自尽，临死前让慕念悠好好活下去。
她的哥哥，嫂嫂，小侄子......都遭受了非人的虐待，都在死前让她好好活下去。
她该怎么活......
“啊！！！”
她浑身血液倒流，血泪模糊视线，仿佛被万箭穿心，疼到快要窒息。
藏匿在灵魂里的力量迸发，周身染上暴戾，她甩开禁锢她的侍卫。
一步一步走向云香凝，云香凝惊恐，转身跑出密室。
慕念悠紧随其后，追上去掐住云香凝的脖子，“我要你死！”
云香凝吓到魂飞魄散，让人救她，却无一人敢靠近此时的慕念悠。
她不是皇后慕念悠，而是灵魂当铺的掌柜。
这一刻，她甘愿冒着灵魂消散的风险，也要杀了云香凝！
“你杀了我，裴玄不会放过你的。”云香凝颤颤巍巍开口，吓得浑身打颤。
慕念悠一言不发，掐着她脖子的手越收越紧，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一柄长剑刺来，挑开她的手。
“慕念悠，住手！”
剑刃划开了慕念悠的手心，鲜血流淌，却没有阻止她再次靠近云香凝。
慕念悠看云香凝视线恨意滔天，“我要杀了你！”
云香凝被吓坏了，躲在裴玄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裴玄，皇后娘娘要杀我，我不想死。”
“来人，把慕念悠住起来，按照宫规处鱼鳞之罚！”裴玄怒吼一声。
慕念悠被一拥而来的十几名侍卫控制，死死压在地上，石子沙砾擦破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恢复了理智，她杀不了云香凝了......
很快，宫里负责处罚的嬷嬷来了，将慕念悠绑在架子上，一旁生起了火盆。
嬷嬷将到在炙热的火上灼烤，泛着诡异的红光。
“慕念悠，你可知错？”裴玄冷静了几分，有些不忍。
“我没错。云香凝残忍害死我家人，我要她偿命，无可厚非！”慕念悠眼里满是杀意。
“胡说！她何时害死过丞相？丞相是朕下令处斩的。”裴玄怒斥，随即又叹息，“为何你会变成这样。”
“你又为何要害死我全家？裴玄，午夜梦回，你不怕厉鬼缠身吗？”慕念悠心痛，一滴泪滑落地面。
“行刑！”裴玄闭上眼，掩去了那丝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