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裴鄞带回宫的孤女。

为了报恩，心甘情愿跟在他身边五年，听着旁人的冷嘲热讽。

直到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回了京。

我成了众人的眼中刺，裴鄞更是亲手为我递上毒酒。

在我死后，裴鄞活在无止境的自我折磨中。

可他不知，我是一只狸猫。

而狸猫天生有九条命。

1

听闻裴鄞从边关回来了。

走前他说，回来后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我。

我连鞋都顾不得穿，一路小跑去了东宫门口。

可他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多了个鲜妍的姑娘。

我呆愣愣地站在他们面前，没穿鞋，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滑稽。

她好奇地打量下我，抬头看着裴鄞笑，“阿鄞，她是？”

裴鄞面上无波无澜，“阿狸，五年前在金陵救下的孤女。”

她唇边勾起一抹笑，微微靠在裴鄞怀中，“那我来东宫，阿狸姑娘不会吃醋吧。”

裴鄞微蹙眉，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胡说什么，父皇已经赐下婚约，你才是东宫今后的太子妃。

“至于她……我只将她当作妹妹。”

我胸口一震。

周遭投来的视线如此灼热，好像每个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我无措地跑开。

回去的途中，我听到东宫的下人在假山处窃窃私语。

“咱们要有太子妃了，那阿狸姑娘该怎么办？”

“这二人岂能相提并论，一个是世家嫡女，一个是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况且秦小姐与太子自幼青梅竹马，那感情自是旁人比不了的。”

“你说的也对，太子若是喜欢阿狸姑娘，那必然早就纳入后宅了，没名分那就是不重要。”

“日后为她许一门好亲事，已算太子仁至义尽了。”

我心中瞬间空下一块，莫名的失落裹挟着我。

可小猫不懂什么名分，我只想日日能
没干过就是没干过！”

他吃痛松开手，我却迟迟不愿松口，直到口中溢满血腥味。

是了，他早已在心中给我定下了罪名。

我再多的辩解也显得是狡辩。

他不会信我。

这是他第一次打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打我。

这一夜，浇灭了我心中最后的火苗。

5

秦芜所中之毒极为蹊跷，宫中太医瞧了个遍，却无人解得了。

她日日吐血后便陷入无尽的昏迷。

裴鄞看着心上人一日日消瘦，五内如焚，秘密找来了民间的巫医。

而我被裴鄞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禁闭室，整日里昏睡，好像又回到了幼时被坏小孩关在笼中的日子。

这天，一道光射了进来，晃了我的眼。

更准确的说，晃眼睛的是刀锋。

我悠悠睁开眼，裴鄞浑身湿透出现在我眼前。

六年前，他这样走进了我的生命，将我从黑暗中救了出来。

六年后，他再次走进黑暗中，浑身湿透提着刀向我走来。

我呼吸一滞，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

“阿鄞，你想干什么？

“我真的没害她。”

我眼眶湿润，声音缥缈的哭诉。

裴鄞眉心微皱，将我禁锢在怀中，像往常一般揉着我的脑袋。

轻声安抚我：“阿狸乖，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巫医说只有心头血才能救她。”

他说这句话时冷若冰霜，令人生畏，因为我知道他要取我的血救秦芜。

我颤着声音，“可是我会死的啊……”

裴鄞轻阖双眼，再睁眼，眼底尽是狠戾之色，沉声道。

“很快就好，阿狸不哭。”

我拼命挣扎企图逃脱禁锢，但裴鄞举起利刃猛地朝我胸口刺去。

疼痛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将我淹没，一种凛冽的绝望占据了我的脑海，痛苦的尖叫响彻整个东宫。促他，说是太子妃问太子何时回去。

裴鄞敛了神色，俯身抱了抱我，沙哑地低语：“累了便睡一觉吧。

“阿狸，我会想办法的。

“你再给我点时间。”

我依旧沉默，他叹了口气离开了。

后来铁柱告诉我，它在半路上撞上了五皇子裴珏。

它不停地对着裴珏喵叫，让他来救我。

虽然裴珏听不懂，但他认出了铁柱，很快意识到出事了。

我脑中不禁浮现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子。

想起他对裴鄞求娶我时的锐气，想起他失落离开华京的模样。

此后的日子，裴鄞加强了东宫的守卫，尤其是对我的院子。

他更是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我，包括太子妃。

他将我当作狸猫，再次圈养了起来。

如果不是宫中闹巫蛊之祸，他或许真能将我关一辈子。

8

不知何时，皇宫突然传出闹妖的传闻。

皇城内外频频死人。

而且死状都极其的相似和凄惨，死者生前身体和心脏都会像针刺般疼痛，日渐瘠弱，最终血尽而亡。

一时间人心惶惶。

民间有人传，这是猫鬼之术。

直到皇室中人也出现相似的症状时，皇帝下令严查。

大祭司在宫中做法驱鬼，最终方向直指东宫。

“太子殿下宫中是否有一女子，长相和习性都神似狸猫？”

裴鄞闻言，脸色一变，直呼荒谬。

但没多久，朝野内外，华京百姓都说我是猫鬼，他们逼着太子将我交出来。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皇帝下旨将我打入天牢，择日处死。

裴鄞端着一杯毒酒出现在阴暗潮湿的天牢时，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知道在皇权和我之间，他的选择必然是前者。

我反而释然地笑了笑，对他伸出手，“阿鄞，给我吧。

“这里老鼠好多，我不想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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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婆婆替我擦着冷汗，我无措地扑进她的怀中。

她轻拍我的背，“阿狸别怕，只是个噩梦。”

婆婆说裴珏将我送回来后便离开了金陵，他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叫我这辈子别留下遗憾。

我鼻腔发酸在婆婆怀中蹭了蹭。

“阿狸，婆婆不知道你出去的这几年经历了什么才导致性情大变。

“人与人的羁绊是早就注定的，既然老天给了你机会，那这就是你的宿命。

“婆婆也希望你这辈子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眼眶蒙了层水雾，抬头看着婆婆。

“去吧，有人在等你。

“婆婆和铁柱永远在家等你回来。”

14

翌日，我昼夜兼程赶去了华京，敲响了裴珏的府门。

看到我，他幽深的眸子忽而亮了。

“阿狸，你果然还是回来了。”

他深夜带我进了宫，推开太极宫的殿门，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

内宦无奈地对裴珏摇头，“王爷，陛下近日情况愈发不好，太医说怕是……”

裴珏眼神哀痛，我按住他，自己独自进了内殿。

殿内寂若死灰，鎏金兽形香炉上泛着白色的香烟，听到动静，裴鄞阴沉开口。

“滚出去。”

我充耳不闻，缓缓靠近，隔着帷幔我都能隐约看到他的病态。

苍白的脸色，双眼凹陷，眉头紧蹙，丝毫没了往日的风采，着实让人心疼。

“裴鄞。”

床榻上的人身形微动，他顿了下，不可置信地睁开眼。

缓缓将视线投向我，哑着嗓音道：“我是又在做梦吗？”

我轻轻拨开帷幔，两两相望，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了。

“阿狸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我轻点头。

“阿狸，你不该回来，我没有资格见你。”

我微微垂眸，心潮生出起伏，“裴鄞，你怎么可以过得不好
步走上去，“你们把我的猫怎样了？”

他拂开我的手。

我怔了片刻，“你相信我，我没有欺负她，是她主动来找我的。

“也是她想踢猫……”

他打断我，面露不耐烦，“事到如今你还想着狡辩，阿芜她不是这样的人，况且我亲眼看到你的猫伤了人。”

我摇头，急切地拉住他的衣袖，“你们把它怎么样了，求求你了阿鄞，它是我唯一的朋友……”

裴鄞缓缓垂眸，轻声道：“阿芜说了，需要你同她道歉。”

我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眼中酸涩。

明明不是我的错啊。

明明以前你说无论如何都信我的啊。

他抬手似乎想替我擦掉泪水，手悬在半空中落了下去。

低声叹道：“阿狸，答应我，不要招惹她了好吗？

“不要让我为难。”

我哑着嗓音问：“那我呢？”

五年的陪伴，数次出生入死，这些在他心中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吗？

他没再回应我，深深看了我一眼，不管我眼中无尽的失落，转身离开。

为了让秦芜消气，我当即主动上门跟她“道歉”。

她命下人将我摁在地上，让我显出道歉的诚意。

秦芜很是满意地在我身边踱步，垂眸打量着我。

她缓缓蹲下，好看的脸逐渐狰狞，伸手掐住我的脸。

我的脸颊逐渐泛红，被她掐得生疼。

她撒手，“要不是我和阿鄞大婚在即，杀生不吉利。

“我真想杀了你的猫，再杀了你。”

顿时，“蛇蝎美人”这几个字在我脑海中具象化。

而想到裴鄞会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我的心不由得慌张。

4

我跪到日落，跪到膝盖乌青才被允许接回奄奄一息的铁柱。

我眼泪不自觉落下，铁柱提起精神，舔了舔我的手心，“阿狸不哭，那臭婆娘只是饿了我两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