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们回去吧，别再给人看笑话！”

寡嫂和婆婆上前拖拽我，此前看到偏僻山村拐.卖妇女儿童的新闻在脑中闪过。

周围人个个变得面目狰狞，我害怕极了。

萌萌是不是被他们藏起来，若我找不到自己的女儿，她就如同货物一般被嫁给村中的老光棍？

我奋力挣扎，趁他们不备狠狠咬了一口嫂子的手，趁乱跑开。

身后传来他们追赶的声音，我疯了一般沿着唯一的一条路朝村外跑去。

眼看就要被他们追上，我突然撞到来人。

“芝芝，你怎么了？”

是陈祁，我的老公。

我和陈祁从相识到现在，是众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他对我很好，就算我不会做饭不会照顾家里，他承担下全部家务。

我曾是不婚主义者，一次车祸陈祁不管不顾救下我，他自己却撞伤了腿，到现在走路都有点跛。

所以后来他求婚时，我答应了。

我紧紧拽着他的手，惊恐地瞪着身后追上来的婆婆嫂子和众多村民。

“阿祁，村里有坏人，他们藏起了我们的女儿萌萌。”

“我们去报警，快，再晚我怕他们对萌萌不利！”

陈祁却一动不动，看向我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和无奈。

“你怎么不说话，我们的女儿丢了，你怎么不着急，走，我们快去报警……”陈祁在身后死死抱住我，声音沉痛沙哑。

“芝芝，没有萌萌！”

我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对上他通红的双眼。

“你说什么？”

“芝芝，我们的女儿十年前出生时就没了。”

“你口中的萌萌，只是你幻想中的女儿，她不是真的。”

我下意识后退几步，“不，你骗人……你忘了吗，当初萌萌刚出生得了肺炎，是你没日没夜守在医院。”

“萌萌上幼儿园和别的小朋友发生冲突，你直接到人家家里理论……你那么疼爱萌萌，她怎么会是假的？”

陈祁痛苦地看着我，声音带着哽咽。

“芝芝，你醒醒！

当年孩子一出生就没了，你自责不已得了抑郁症。”

我不敢置信拼命摇头，我清楚记得萌萌从出生到现在的每一个瞬间，怎么会是幻想的。

“你们骗我，是你们合谋藏起了我的女儿，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陈祁无奈从车里拿出我的病历，厚厚一摞，是我十年来治疗的记录。

最早一个可以追溯到十年前的清明节。

上面写着产后抑郁。

难道萌萌真的只是我幻想中的女儿？

陈祁走上前抱着我，内疚不已。

“芝芝，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们娘俩。”

“你放心，等你好了，你想要几个女儿我们就生几个女儿。”

所有一切都证明，这个世上从来没有萌萌这个人。

可我却觉得十分荒谬，明明昨晚她柔嫩的身子还靠在我怀中，小小的手搂着我的脖子。

甚至连她留着我脸颊的晚安吻都仿若刚刚发生。

一定是他们在捣鬼，他们都在骗我。

我一定会救出自己的女儿，狠狠打他们的脸。

趁他们不注意，我偷偷报了警。


婆婆脸上露出不耐烦，“我哪有闲工夫跟你开玩笑，你霸占着我儿子十年了，蛋都没下一颗。”

“此次我得病，就是因为你生不出孩子让地下列祖列宗怪罪！”

山中手机信号不好，给陈祁的电话始终打不出去。

六神无主之际，远远看见嫂子背着背篓走了过来。

我迫不及待冲上去，“嫂子，你看到我女儿萌萌没？”

嫂子放下背篓，一脸惊诧地看向我，嗓门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什么女儿，你什么时候带女儿回来了？”

现场一阵安静，大家都用惊异的目光看向我们。

“嫂子，你怎么也不记得萌萌？

昨天晚上你还说萌萌头发漂亮，亲手给编了两条麻花辫。”

嫂子无奈地看着我，“芝芝，你是不是犯病了？”

“十年前你的确怀过孩子，可刚出生就夭折了，我当时还去医院看你来着。”

“这次回来祭祖，只有你们两口子和妈一起回来，没见着什么孩子啊。”

“不，不对！

我明明带回女儿，昨天她衣衫被勾破，你还帮着绣了一朵小花。”

恍然想起昨天一时兴起还拍了张照片，连忙拿出手机。

“我这里有照片和视频，不信你们看……”我的话一下卡在嗓子里。

原本手机相册里全是女儿的相片，如今却一张也找不到。

昨晚拍的女儿衣衫上的小花，自然也不见了踪影。

嫂子见状无奈地朝周围的村民摆摆手。

“散了吧，我弟妹她精神不太好，打扰大家了！”

我狐疑地看向嫂子，难道是她偷了我的女儿，又趁着我熟睡删了手机中女儿的照片？

“是不是你把我的女儿藏起来了？”

老公的哥哥去世后，这些年寡嫂带着两个儿子住在山中。

她的两个儿子虽然都比萌萌大，但看起来瘦瘦小小，看人的眼光也是痴痴呆呆的。

“你一大早就不见踪影，是不是去藏我女儿了？”

嫂子闻言，顿时指天发誓。

“我有两个儿子，要你的丫头片子做什么？”

“是你说想要吃香椿，今天一大早我就跟刘大娘一起上山采香椿。”

“好心当作驴肝肺，不信你去问刘大娘。”

她身后的女人连连点头，“对，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没见过什么小女孩。”

环视四周，莫名觉得这个山村有些诡异。

仅仅过了一夜，他们都不记得我带回一个女儿。

我很肯定自己有个女儿。

昨晚她还缠着让我将小红帽和狼外婆的故事。

如果真是嫂子动的手脚，孩子肯定不会被藏很远。

那要如何证明我女儿的存在呢？

车！

我们自驾回来，车里还放着萌萌的行李用品，车里还有她带回来的作业。

我连滚带爬跑到山脚，村民见状也纷纷跟了上来。

我打开车门，一下愣在原地。

车中的行李只有我和陈祁的衣物和用品，原本放作业的背包里放着一沓陈祁工作的文件，找不到一丝女儿存在的痕迹。

嫂子搀扶着婆婆叹息一声，怜悯地看着我。

“芝芝，十年前你的孩子就是清明节夭折的，自那以后你就精神不正常。”


陈祁将我带回嫂子家，一家人轮流看着我，美其名曰生怕我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但我知道他们是怕我发现他们的秘密。

心急如焚之际，几个警察找上门。

“你们谁报的警，发生什么命案？”

我掀开门帘冲出去，“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

“我女儿丢了，昨晚还和我睡在一起，今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才十岁，求求你们帮我找找她。”

“有照片吗，我们看看……”我拿着手机不知所措。

回来后我翻了无数遍，里面一张萌萌的照片都没有。

“我，我没有，不过我可以画下来……”警察狐疑地看着我，“你是孩子亲妈吗？

怎么连一张孩子的照片都没有？”

陈祁借机走上前，“警察同志，我妻子有幻想症。”

“十年前她早产生下个女儿，没保住夭折了，自那以后她就幻想自己有个叫萌萌的女儿。”

“现在她把现实世界和幻想世界搞混了，说我们藏起了她幻想的女儿。”

婆婆唉声叹气，“你说我们老陈家倒了什么霉，摊上一个精神病儿媳妇。”

“不，你们撒谎，我明明有个叫萌萌的女儿。”

看着警察已经明显相信陈祁他们，我拼命寻找破绽。

“警察同志，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我们家萌萌上的是三关小学，我闺蜜王娜是她的班主任。”

警察是我唯一的希望，陈祁他们已经不可信。

说完我迫不及待拨通了闺蜜王娜的电话。

“芝芝，怎么了？”

“娜娜，你那里是不是有我女儿萌萌的资料，麻烦你给我发过来。”

王娜沉默半晌，“芝芝，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我现在需要萌萌的资料，麻烦你把她的学籍信息发我一下，我急用。”

王娜沉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一声炸雷。

“芝芝，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你什么时候有个女儿，我怎么不知道？”

王娜是我从小到大的好闺蜜，她定不会骗我。

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所有的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萌萌只是我幻想的女儿。

我失魂落魄跌坐地上。

陈祁在出警记录签了字，恭敬地送走了他们。

他回到车中，回来时手中拿着白色药片。

“芝芝，乖，先把药吃了。

等吃几天药，你就会好了！”

或许我真的病了吧。

陈祁将药塞进我的口中，接着把水灌进来。

我来不及吞咽，呛得不停咳嗽。

他却只是在一边静静看着我，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帮我拍背。

困意很快袭来，朦胧中好似听到纷杂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隐隐约约还有萌萌的呼救声。

“妈妈，救我，救我……”我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身边是陈祁有规律的呼噜声，外面虫儿鸣叫，哪有什么萌萌的哭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或许真的是太想要一个女儿。

睡意褪去，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手指无意识摸索着身下的床褥。

忽然摸到床褥下一张纸。

我躺着的地方恰好是昨晚萌萌躺着的地方，手心冒出一层冷汗，心跳快到了嗓子眼。


清明回家祭祖，一觉醒来女儿不见了踪影。

我寻遍村庄，甚至报了警，却始终没有找到女儿的下落。

他们都说没看见我带女儿回来。

老公说我有幻想症，女儿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警察调取出我长达十年的精病病历。

我终于心死，接受自己患了精神病没有女儿的事实。

可半夜失眠我却在床褥下摸到一张纸，上面画着小红帽和狼外婆，上面的字迹分明是女儿萌萌的笔迹。

“妈妈，狼外婆为什么要吃小红帽啊？”

女儿萌萌出生在清明节，今年十岁，长得粉装玉雕，十分好看。

唯一遗憾她是个哑巴，好在婆婆和老公陈祁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

尤其是婆婆，把萌萌从小捧在手心宠大。

今年清明节前，身体硬朗的婆婆突然检查出肺癌，闹着要回老家祭祖上坟。

婆婆老家地处偏僻山庄，祖坟年久失修，老公外出采买一夜未归。

我们母女和婆婆借住在村中寡嫂家。

临睡前，萌萌朝我打着手语。

“妈妈，这个村子都是小男孩，一点不好玩。”

我回忆了一下的确如此，寡嫂家也是两个儿子，貌似都有残缺。

“妈妈，狼外婆为什么要吃小红帽啊？

小红帽好吃吗？”

“那都是童话故事，早点休息，明早祭祖完我们就回家。”

谁知第二天一早醒来，身边的女儿却失去了踪影。

我找遍了嫂子的三间屋，甚至连地窖猪圈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萌萌的踪影。

“萌萌，快出来！

再不出来妈妈生气了！”

任我喊破喉咙，萌萌还是没有出现。

我心中大急，不到十分钟就跑遍了整个村庄，还是没看到萌萌的身影。

村中人家听到我的叫喊，纷纷站在门口朝我看来。

“我女儿十岁，一米五左右，穿着粉色卫衣，你们看到没？”

谁知大家都纷纷摇头，说从未见过我的女儿。

唯一有个男孩口齿不清，指着村头的破祠堂。

“我看到她往那里去了……嘻嘻……”男孩话还未说完就被身后的村民打断。

“胡说什么，祠堂年久失修就那么大点地，她一个小姑娘能藏哪里？”

另一户人家悄悄靠近我，“小孩子说话不准的，他这里有点问题……”我心下大乱，就算这个小孩撒谎，我也不敢赌万分之一的可能。

正计划转身前去寻找，忽然又听到那个小孩开口。

“我没胡说，我还看到陈家婆婆带她去的。”

他口中的陈家婆婆是我婆婆。

难道是婆婆一大早带着女儿游览村子？

还不等我寻找，婆婆送村头蹒跚着走过来。

我朝她空荡荡的身后看了一眼，“妈，萌萌呢？”

谁知婆婆一脸惊诧，“你说什么，哪有什么萌萌？”

“萌萌，是我的女儿你的孙女啊，您忘了？”

婆婆轻笑一声，“叶芝芝，你什么时候生过女儿，我咋不知道？”

婆婆帮我照看了十年孩子，对萌萌更是宠到骨子里，怎么会不知道萌萌？

“妈，你没开玩笑吧？

你怎么会不知道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