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语小说 女频言情 朱祁钰汪美麟的小说如狼似虎阅读
朱祁钰汪美麟的小说如狼似虎阅读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朱祁钰

    男女主角分别是朱祁钰汪美麟的女频言情小说《朱祁钰汪美麟的小说如狼似虎阅读》,由网络作家“朱祁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朱祁钰看着盈筐满箱的账目,沉默无言。恍惚间,耳畔响起一阵猖狂大笑,出声之人姓刁名光斗。官场官场,官官相护之场。账上有名者,岂止那些吸民血食民肉的县官,六部六科五寺三司,更是重灾区,无一幸免,无一疏漏。号称大明风骨,直言谏事的都察院,左右两位御史大人,陈镒王文亦在册上。煌煌大明,六部九卿,国之栋梁,一尘不染者,竟唯于谦与王直二人。马顺,何其冤也!你们这群清流文官给振爹送钱,顺不过是替振爹锄奸罢了。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趋炎附势的鼠辈。怎就只顺是阉党,尔等皆是忠君报国的忠臣?朱祁钰只翻看了一本账簿,便没了兴趣。早有预料,又哪里来的失望。古往今来,太阳底下没新鲜事。就在朱祁钰目露不屑,合上木箱之时,府中太监王瑾又来禀报:“启禀殿下,礼部尚书胡...

章节试读


朱祁钰看着盈筐满箱的账目,沉默无言。

恍惚间,耳畔响起一阵猖狂大笑,出声之人姓刁名光斗。

官场官场,官官相护之场。

账上有名者,岂止那些吸民血食民肉的县官,六部六科五寺三司,更是重灾区,无一幸免,无一疏漏。号称大明风骨,直言谏事的都察院,左右两位御史大人,陈镒王文亦在册上。

煌煌大明,六部九卿,国之栋梁,一尘不染者,竟唯于谦与王直二人。

马顺,何其冤也!

你们这群清流文官给振爹送钱,顺不过是替振爹锄奸罢了。

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趋炎附势的鼠辈。怎就只顺是阉党,尔等皆是忠君报国的忠臣?

朱祁钰只翻看了一本账簿,便没了兴趣。

早有预料,又哪里来的失望。

古往今来,太阳底下没新鲜事。

就在朱祁钰目露不屑,合上木箱之时,府中太监王瑾又来禀报:“启禀殿下,礼部尚书胡濙胡大人于府外求见。”

胡濙?这么晚了,他登门作甚?

朱祁钰看了眼正在装库的金银,凝眉一锁,礼部的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

“宣。”

……

厅堂之上,朱祁钰正坐中央。

胡濙身着便服登门,身后跟着两名仆从抬着一口木箱,在王瑾的带领下来到朱祁钰身前,正要行叩拜之礼,却被朱祁钰拦下。

和风谦逊道:“老大人何至如此?”

往日都会顺着朱祁钰这一搀起身的胡濙,今夜却是执拗跪下,恭恭敬敬行完三拜一叩之礼。

令朱祁钰一时都摸不清这当世仅存的先帝托孤重臣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胡濙行完礼后,依旧不肯起身,而是叩首纳言道:“启禀殿下,臣有罪。”

一句话说的朱祁钰眉梢一跳,心头一惊。

胡濙你是年老失心吗?五朝元老,国之重臣请罪,是反向指责朝纲不振吗?

朱祁钰勉力一笑,起身将胡濙扶了起来,和颜悦色道:“胡老,孤知这几日朝事繁多,噩闻不断,累你劳心。若是累了,不如歇息几日,养养身子。”

胡濙虽起身,但已老泪纵横,转身启开了木箱,只见一阵金光银色。

朱祁钰大步上前,按下了胡濙开箱的动作,凌厉目光喝退众人:“退下。”

王瑾赶紧带着胡濙的两位仆从退了下去。

驱退下人后,朱祁钰才顺着胡濙的动作,打开了木箱,里面装满金银宝锭。

原本和颜悦色立马转换上一副淡漠表情,出声问道:“胡尚书,汝欲何为?是要拿这些金银贿赂孤吗?”

胡濙颤巍巍就要跪将下来,却被朱祁钰一把抬住,冷喝道:“与孤站着说话。”

老态尽显的胡濙绷直身子,躬身告罪道:“启禀殿下,此乃王振赠予罪臣的金银。银一万,金两千,臣锁于家中,不敢用一丝一毫。今日特来向殿下告罪。”

早不来,晚不来,孤拿到账簿的时候,你就来请罪了。

胡尚书对时间的把握真是分毫不差。

朱祁钰脸上笑意愈冷,“胡先生。既受之,为何锁之?”

“臣知晓王振倒行逆施,祸国殃民,必遭杀身之祸。故将贿金束之高阁,只待今日。”

啪啪啪!朱祁钰为胡濙的“高风亮节”鼓掌而贺,语出讥讽道:“胡大人不愧是五朝老臣,深知为官之道。左右逢迎,永立不败之地。今日呈于孤,是清楚孤不敢杀你?”

“非也!”胡濙再次下跪叩头道:“还请殿下借罪臣之头颅震慑百官。令天下知晓,趋炎附势,结交权宦者,如老朽五朝之臣,亦不姑息。”

朱祁钰目光一凛,神色凝重,令人看不清他此刻内心所思所想。

他万万没想到胡濙今夜登门造访是来求死的。

默默坐回正座,大马金刀坐姿,手握茶杯,微抿一口,如泰山凌顶,俯视胡濙,冷声质问:“胡濙,你是要以一己之力保下跟王振有过钱财来往的百官?”

胡濙跪地,言语谦卑:“罪臣不替他们开解狡辩。一念过差,足丧生平之善;终身检饬,难盖一事之愆。只求殿下看在大明江山社稷的份上,宽恕他们一次,有罪臣之戒,尔等必有所收敛,不至于为祸过深。”

喔?朱祁钰笑容玩味,目光直直看向胡濙。

“听胡卿所言,大明独你一人是忠臣、良臣、直臣?”

“罪臣不敢。罪臣配不上忠良直三字,看遍朝堂,唯于谦、王直两位大人能担此三字。罪臣只是一个术臣罢了,浸淫官场五十载,借和光同尘四字,行操权弄术之举。罪不在王振之下。请殿下斩胡濙于闹市,以敬天地。”

胡濙称自己为术臣,实在连朱祁钰也听不下去了。

观胡濙一生,少有功绩。

然而在史书上能留下能吏之名的官吏,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处世不必邀功,无过便是功。与人不求感德,无怨便是德。这句话来形容胡濙再为恰当不过。

执掌礼部三十年,无过,便是大功。

胡濙今夜登门造访的目的,朱祁钰与之一番交谈,大抵也知晓了七八。

胡濙老了,也累了,已经动了致仕的念头,在正统九年,胡濙便以年老为由,向堡宗辞官,只是当时堡宗不允,才又发挥余热至今。如今在堡宗一连串的逆天操作之下,胡濙彻底心灰意冷了,再次动了致仕的念头。

只是为官五十年,伺候五朝帝王,胡濙的心还是向着朱家的。也算是作为朱家老奴为朱家的江山社稷做最后一件事。

以自己的清名换朱祁钰对朝堂百官网开一面。

再杀,大明朝廷就真没人了。

誒!朱祁钰长叹一声。

惹来胡濙注目。

只见朱祁钰面露难过之色,叹道:“在胡卿心中,孤便是那种冷血之人?事之轻重缓急,孤心中没有分寸?”

“王瑾!!!”

朱祁钰一声大喝。

太监王瑾连滚带爬跪地听旨。

“唤成敬将那口木箱抬进来。”

盏茶功夫,成敬和卢忠亲自抬箱而入。

朱祁钰手执烛火,在胡濙呆愕注视之下,掷火烛于箱内。

“胡卿,这下,尔等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话音未落,胡濙却是一个箭步,飞奔至箱前,撕开衣物,以身扑火。

回首怒吼道:“殿下,这可是你以后的驭下之道。岂可焚之……”


上来就放这种叼话。

朱祁钰皱眉苦笑道:“臣岂敢……”

话只说半句,孙太后就像被点着的鞭炮,炸了起来。

没有半点太后仪态,与天下恼怒女子一般无二的娇蛮,气势汹汹道:“你不敢?你都这般做了。哀家好心好意来你府上,请你入宫主持大局。没曾想……”

孙太后越想越气,越说越悲,两行清泪自桃颊滚落,啪嗒掉落在地。

换作别的王公大臣将哀家拦在门外,哀家也会恼怒,但绝不会当场发作。

唯独殿下,哀家半刻都忍不了。

恨不得像个乡野村妇一样,撒泼打滚,掐揪咬啃,将这郕王府闹个鸡犬不宁。

哀家与殿下乃是同位一体,哀家以十足赤心待殿下,但殿下却令士卒将哀家拦在门外。

殿下如此背刺哀家,哀家只当是以前那满腔诚心喂了狗。

孙太后看着朱祁钰硁硁无言的沉闷模样,愈恼愈气,竟真的不顾丝毫太后仪态,往朱祁钰手臂上狠狠揪了一把,气急败坏道:“殿下,你说句话啊!”

你都不解释,哀家怎么原谅你?

朱祁钰却是捉起她揪人的右手,钳住她的手腕,直接往他的脸上呼来。

若不是孙太后及时止住,这一巴掌可就挥实了,凤眸一瞪,怒道:“作甚?”

朱祁钰直言回道:“这件事是臣的过错。虽然臣无此心,但驭下不严之罪难逃。请太后论罪。”

朱祁钰越是这种认打认罚认砍认斩的大义凛然态度,孙太后越是心虚理亏,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嚅嚅道:“既是无心之举,为何不与哀家辩解?殿下以为哀家是要借故发难,责罚于你吗?”

朱祁钰拱手一礼,道:“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臣自认口舌笨拙,不善言语。怕口不择言,反倒弄巧成拙。故让太后打杀臣一顿,平怒泻火。”

偏不打杀你,就让殿下对哀家心存愧疚。反正哀家受了委屈,殿下也甭想独善其身。

大家都心里不好过,是最好。

孙太后心里一阵算计,竟真被她想通了这歪理。

不怪说女人心、海底针。就孙太后这心思,朱祁钰想破脑袋都猜不透。

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刚还哀怨凄婉,浑不讲理的妇人,竟是眉梢带喜,嘴角挂笑。深深地看了朱祁钰一眼,眼中得意之色几乎满溢而出。

发了一通无名火的孙太后,心情骤然大好,如一场雷雨之后的荷塘娇莲,粉荷挂露,清艳无双。

端身坐下后,孙太后又是莲臂一抬,柔语道:“殿下,坐。”

还说女人不是猫?完全就是跟宠物猫一般无二的性子。

待朱祁钰落座,孙太后端着圣母皇太后的架子,慢条细理道:“殿下,可知晓哀家今日亲临所为何事?”

“知。”

就一个字?

孙太后翘了翘柳眉,殿下再这般冷淡,哀家可又要发作了。

“既已知晓,那便接了哀家的懿旨。”

朱祁钰轻叹一声道:“太后,何苦为难孤?”

看着朱祁钰那锁在一起的愁眉,孙太后心中一疼。

哀家知道殿下苦,但就像朝臣说的,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哀家不得不……

孙太后星眸中透着一丝哀容,右手支着桌沿,轻轻抬臀,曲膝一倒,如风中柳叶旋转落地,摇曳着身子飘着跪了下来。

一手撑地,一手搭拉在朱祁钰膝上,不是朝臣那种膝盖撑地的跪姿,而是用半拉屁股撑着地,一双腿如蛇尾,曲在一侧。

仰着螓首,眼中泛着泪花儿,抽着鼻子,噎了一声:“哀家知道,殿下就是要哀家跪下来求你,才肯答应。”

朱祁钰脑子轰一声,彻底懵了。

这一跪,似曾相识,神似蒋雯丽在《霸王别姬》中的那一跪。

眼中哭,嘴上笑。

太后,你疯了不成?

朱祁钰赶紧上前一搀,孙太后却是故意沉着身子,跟朱祁钰较着劲。

孙太后这一跪,是一时兴起,也是蓄谋已久。

女子慕强,乃是天性。族群中,对强者的臣服是一种生理上本能。

孙太后从来没真正地面对过自己本心,自以为她与朱祁钰是平起平坐的关系。然而在她内心深处,早已将朱祁钰当成了领导者。

也唯有这种潜意识中的臣服之心,才会让孙太后跪得如此的心安理得,甚至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自鸣得意。

哀家也不与你说什么江山社稷,哀家一介女流之辈,就会使妇人的手段。

殿下不答应,哀家就不起。

咦!啊!

孙太后压着嗓子,一声惊呼,这莽夫竟是双手一钳,掐着她两边咯吱窝将她提溜了起来。

朱祁钰将这得了失心疯的皇太后按回座,怒道:“太后是要臣死吗?”

孙太后眉头一锁,委屈道:“哀家也是没了法子。要不是殿下屡次三番拒绝,群臣迫哀家过甚。哀家何以出此下策?”

怪孤?要不是孤这庶子身份,在礼法上吃了大亏,何至于如此。

朱祁钰喟然一叹道:“太后。你还是不懂孤的苦衷。”

“殿下有何难言之隐?尽管道来。哀家替殿下解忧。”

有太后这句话,那孤可要提条件了。

朱祁钰坐下身来,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音,孙太后凑过身子,听得异常认真。

“太后。孤不愿登基,一来确实是不想恶了与太后的关系。怕……”

孙太后幽怨道:“哀家都跪下求你了,还不能看出哀家的心意?”

朱祁钰哑然,谁知道太后你整这死出。

话头一转,继续说道:“二来,孤看不得这群文臣这般欺辱太后。”

啊!?怎么又扯到哀家身上了?

孙太后一脸唯诺,支支吾吾的,半天没应一句话。

其实她就在等群臣的逼宫。有些话,是哀家这个做母后的不能说出口的。

朱祁钰目光一凛,语气凌厉道:“这群逆贼,今日敢胁迫太后拥孤登基。明日若是孤不称他们心意,是不是就要拥见潾、见深登基了。”

说话时,朱祁钰往孙太后这边深深一望。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天子天子,也不是一家独大。掌握朝堂的文臣和掌握后宫的太后联手,足以废立天子。

今日之正统帝,未曾不是明日之朕。

朱祁钰今日要做的就是彻底切断后宫和朝堂的联系。


双喜领着太后令谕,亲自去午门将朱祁钰车队接进了宫中。

朱祁钰为首,双喜陪侍左后侧,成敬卢忠再落二人一个身位。在四人身后则是那浩浩荡荡的车队。

锦衣卫俱身着蓝色棉袍,腰佩长刀,袖藏暗弩。

即便是押运车辆,这些锦衣卫的精神面貌也与一般锦衣卫迥然不同。

各个腰杆笔直,昂然向上。好像从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傲然之气。

精兵都是靠钱养出来的。

跟着郕王爷,有钱是真发啊!

这千户锦衣卫中,还有200名是朱骥统领的原大汉将军。从殿前廷卫贬为普通锦衣卫,说没有怨气自然是假话。

可当昨晚,朱祁钰推着一车金银倒在众兄弟面前,以手指金银,掷地有声道:“孤与众兄弟共享富贵。军中无妻想成家者,可领王振府中女眷一名。想在京城安家而无屋者,可报之千户卢忠,但有短缺银两,由孤支借,不收毫利,按月分额偿还即可。”

发钱,发妻,发屋,这在古代,赤裸裸的养士标准。

这才是真正的既食君禄,自然一死以解君忧。

忠诚!

朱祁钰自知自己就一闲散王爷,政治力量不能说一无所有,那也是一文不值。

所以历史上的自己不得不重用于谦。

因为于谦起码占个忠字,不会行阳奉阴违之事。

只是于谦的治世水平,就朱祁钰看来,还入不了一流。

景泰朝八年执政生涯,抛开京城保卫战这件盖世奇功。其实在治世方面,于谦只能说无过,谈不上大兴之世。

无过这个评价,放在胡濙身上,那是对他的褒奖。

可放在于谦于少保这种流芳百世的人物身上,无过也是过。所以后世一般对京城保卫战大兴笔墨,而对京城保卫战之后于谦的政治生涯遮遮掩掩。

如今,天命已改。朕便是最大的治世能臣,足以遮掩于谦治世能力不足的缺陷。需要的只是能尽心竭力替自己办事的手下,于谦依旧是不二之选。

只是大明江山传承至今,积弊已久,朝堂边军士绅俱如朽木,想大治必大改。若要大改,必手握军权以防不测。

这1000锦衣卫便是他的倚仗。

北京保卫战必打,不打他这个新君就刷不够声望,这些跟随他的手下也攒不够军功升职。

借于谦改京中三大营的机会,趁机将卢忠安插进去,执掌一军,便是朱祁钰下一步的规划。

成大事者,必谋定而后动。

只可惜,自己手中能安稳落子的棋子还是太少了。就怕再出一个苦心栽培,到头来吃里扒外,扶堡宗夺门的武清侯石亨。

朱祁钰扫了眼仅在成敬卢忠之后,负责统率200卫的百户朱骥。

若如史书记载,朱骥这人倒可以提拔一下,跟于谦一样起码占个忠字。

不过还需要考察下他的能力,自己手底下有一个卢忠就够了,来两个属实是吃不消。

……

一行人穿过小半个紫禁城,来到太后殿宇慈宁宫处。

朱祁钰令众人原地待命,自己则和双喜先进宫禀报。

一入宫,便看到孙太后早已伫立于宫门外。

一袭黑金凤袍,长尾拖地,金丝绣凤,于金阳之下,熠熠生辉。

未着凤冠,只以一根金质凤簪挽青丝,莹玉耳垂悬两枚凤凰金饰,珠光宝气之色扑面而来。

浅薄脂粉,宛若素颜,朱唇娇艳,桃腮泛粉,眉梢处以一笔朱砂上挑,拉出一道赤色眼线,更显得孙太后狐媚之眸越发妖媚。

又想来考验孤?孤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孤胸怀大志视女色如粪土,孤……孤不敢多看。

“臣参见太后,恭请太后金安。”

“殿下,免礼。”

客套的礼节走完,朱祁钰可就没那么多拘束了。

这慈宁宫,孤也算是常客了。

兴冲冲走上前,前探着身子,伸长着脖子,跟孙太后小声汇报道:“臣给圣母献孝心来了。”

混账东西,滚远点。

孙太后脖子一缩,躲又躲不开,推又推不走,只能心中狂骂这莽夫。

好在慈宁宫中都是哀家心腹,也不怕传出什么闲话出去。

绷着脸,轻声喝斥道:“殿下,注意点礼法。”

朱祁钰有些委屈道:“圣母,此地人多嘴杂,有些话只能出我口,入你耳。”

一说起外面的车驾,孙太后好奇心立马提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这莽夫又搞出什么名堂来。

再次有违礼制,主动拉近了跟朱祁钰的距离,小声问道:“殿下,外面是何物?”

“王振的家产。”

“王振抄没的家产不是该送交国库吗?”

朱祁钰朝孙太后挑了挑眉,神色颇为得意,再次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两人的交谈几乎是嘴咬耳姿态。

“太后放心。户部那一份,臣留好了。”

嘶!孙太后倒抽一口凉气。想不到你这莽夫还有这手段?想必是王妃或者成敬交待的吧?

在孙太后的心里,自家这憨憨傻傻的殿下又会有什么坏心思?些许手段算计,定是他人授意。

“给户部留了多少?”

朱祁钰比划出三根手指。

孙太后瞠目,不顾礼制,一把拽住郕王衮龙袍,小声喝骂道:“殿下得了失心疯?户部拿三成,哀家拿七成,要是被胡濙王直知晓,少不了要劾哀家一本。”

“他们敢!”

朱祁钰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滔天气焰冲天而起。

怒似伏魔金刚,威胜掌狱阎王。

你吼这么大声干嘛?孙太后狐眸狠狠一瞪,心里却受用至极。

郕王仁心近圣,唯一的禁忌只是哀家。

谁敢欺辱哀家,这莽夫便要开始发作。

胡濙、王直、于谦,尔等要感谢哀家,若无哀家尽力管控着殿下,按殿下的暴躁脾气,朝堂早已血流成河了。

孙太后心中自鸣得意,小嘴巴忍不住都翘了起来。

大明社稷要记哀家一功。

孙太后心中得意一哼,小声跟朱祁钰交流着,“你且快把宫外的金银财宝给户部送去。哀家乃一国之母,岂可行中饱私囊之奸行。”

孤就喜欢孙太后你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样子。

“臣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哪怕朝臣知晓其中猫腻,也是怪罪臣一人,但凡有人敢拉扯到太后头上,孤令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看,又说混账话。

孙太后很是无奈地飘了一眼。

朱祁钰继而拱手道:“为了大明江山,太后也要受了臣这一番孝心。”


大明的文臣说不好对付,指的是胡濙王直之类的官场活化石,奸猾似老狐。

可大明的中低层臣子,十分好糊弄,不管圣上过往如何昏聩,只需取近宦一颗项上人头,立马又成了他们嘴里的千古明君。如同打了鸡血一番,誓要在圣君治下立一番功绩。

一如此刻朱祁钰令卢忠、成敬定罪王振一党,原本在朱祁钰连番打压下萎靡不振、神志不清的百官一个个抬起了头颅,热泪盈眶,不敢置信地看向坐镇中堂的郕王殿下,一腔拳拳报国之心,恨不得热血染朝堂。

吩咐完诸多事宜,朱祁钰身子后躺,闭目养神状,挥一挥衣袖,神色慵懒道:“今日事毕。诸位公卿,且退下吧。”

众臣一跪一叩,如洪流,倒退着离开奉天殿。

走出殿外,吏部尚书王直和礼部尚书胡濙一番耳语,随后王直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于谦袍袖,笑赞道:“万赖有公。今日之事,纵有百王直,无有一为。”

于谦执礼拜谢道:“大冢宰谬赞。”

哈哈!王直一阵爽朗笑声,拉着于谦走至胡濙处,笑道:“大宗伯,王直听闻你最近得了几瓶三十年的上等花雕?如若不嫌我与廷益位卑人轻,可否过府一醉?”

胡濙满脸的无奈:“好你个叼嘴王抑庵,用这种话来压我。你们一个吏部天官一个兵部尚书,还位卑人轻,置我于何地?花雕酒有,亦是三十年陈酿,自当一醉解千愁。”

面对胡濙王直两位国柱的盛情相邀,于谦只是躬身一鞠道:“多谢两位大人厚爱。值此动荡时局,谦不敢有半分懈怠,当回兵部衙门整理前方军报,拟章奏书,以解圣母、郕王之忧。待天清地明之日,谦定备薄酒,邀二位大人过府一醉方休。”

说罢,再次躬身一鞠,告退。

把胡濙和王直直接晾在了奉天殿外,一脸的哭笑不得。

两人倒不至于为于谦拂了他们意而大动肝火,只是觉得于谦这人真应了郕王所言,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像于廷益这般不知变通,一门心思只做事的朝臣,不知是如何坐上六部尚书位置的。

偏偏当今监国,郕王爷对于谦青睐有加,嘴上骂的肆无忌惮,但明里暗里全是天恩眷顾。

也不知郕王爷图什么,就图个闹心?

……

慈宁宫。

一声嘤咛。

孙太后悠悠醒转,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的格外舒坦,都有些不舍得睁眼。

半眯半睁地看了眼天色,已是黄昏日落时分,暮色匆匆。宫中尚未点灯,略显昏暗。

孙太后懒散地翻了个身子,撞在一处丰腴凝脂之上。

肉臂作枕,以身陪寝的贴心小婢双喜嗓音轻柔道:“太后娘娘要不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孙太后琼鼻深深一嗅,一缕兰芝芳香,沁人心脾,这小婢当真是夺天地之造化,竟有这副奇躯。

“奴婢伺候圣母更衣。”双喜揉了揉发酸的胳膊,“郕王爷刚才叮嘱了,待圣母睡醒后,奴婢陪着您去御花园走走,养养精神。”

嗯?

孙太后轻哼一声。

“郕王爷的话,你倒记的周全。”

双喜手挽三千青丝,轻柔梳理着,俏皮一笑,否认道:“奴婢不是记郕王爷的话,奴婢只记心里有圣母娘娘的人的话,谁话里待圣母娘娘好,念着惦记着圣母娘娘,奴婢便听谁的话。”

嗯哼!孙太后闭了闭眼眸,轻抿着嘴角,微微弯翘,佯怒道:“好一个叼嘴小婢,再多做口舌,哀家拔了你舌头。”

“奴婢错了,请圣母恕罪。”双喜柔柔告饶道。

孙太后翻了记白眼,扭头掐了把那丰腴润体。

学谁不好,偏跟那莽夫学上阴阳怪气这一套了。

挽青丝,敷薄妆,印红唇。

“圣母天下无双。”

双喜发自肺腑赞叹道。

“老了,哪还有什么颜色。”孙太后心口不一道。

双喜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否定道:“不是的。奴婢不是恭维太后,只是说句实话。宫中女子,论颜论姿,圣母娘娘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哀家的姿色,哀家岂会不知?要你这多舌丫头说这些恭维话。

孙太后鼻音轻喘,嘴角微抿,眉梢一拎,暖声叮嘱道:“这些话,以后不要说了。若是被别人听去,你这条滑舌肯定保不住。不是谁都像哀家一般好说话的。”

“偏要说,明眼人都看的到事实,怎就说不得?若是圣母觉得奴婢是在讨好您,可以让郕王爷来评评。看他是如何说的。”

叫那莽夫评?哀家哪里敢的。这狗嘴里还不知道吐什么疯言癫语出来。

梳洗完,孙太后穿了身常服,在宫女双喜的搀扶下走出寝宫。

刚开了宫门,便看到一堵肉山伫立于宫门口,身拔如松,体阔如山,双手拢袖,闭目养神状。

孙太后讶异出声:“殿……殿下?”

“臣,参见圣母皇太后。”

朱祁钰僵着身子双手作揖,跪将下来。

孙太后赶忙一搀一扶一拎,入手处冰的厉害,惊惶道:“殿下在此等候多久了?”

朱祁钰眯瞪着那双被冷风吹红的眼睛。

嘶嘶!

吸了口鼻涕,回道:“刚,刚来,没等……”

愚昧蠢徒,脸都被吹出萝卜丝了还说刚到,当哀家眼瞎吗?

孙太后凤眸一怒,厉声喝道:“双喜。谁给你的胆子,郕王来此竟隐瞒不报?”

双喜闻言,身子一颤,立马跪了下来,胆怯回言道:“圣母息怒,奴婢真不知郕王驾临。”

“依你之言,哀家还错怪了你?”孙太后阴冷一笑,狐眸流转,不复往日之娇媚,如一奸诈老狐,令人心惊。

这才是妖后该有的凌厉手段。

“太后莫要怪罪这小婢。”朱祁钰解释道:“是孤不许那些太监宫女进宫通知太后的。怕扰了太后清梦。”

“只是怕吵醒哀家,你就在这受了半天的彻骨寒风?”孙太后咬了口红唇,眼眶也是有些发酸。

“嘿嘿!”朱祁钰咧嘴一笑,甚至憨态可掬,“不过两个时辰,没到半天。”

“混账东西。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爷金躯,岂容你如此糟贱。”孙太后恨铁不成钢地一顿骂。

恨不得跳起来赏这蠢猪一巴掌。

紧拽着五爪衮龙袍,将这孽畜提溜进了慈宁宫。

以手背贴手背。

嘶,冰得激她一后背鸡皮疙瘩。

冷颜看向旁边的贴心小婢,喝斥道:“不开眼的东西,还不给殿下暖手。”


孙太后将朱见潾交付于朱祁钰手中,随后唤来步辇,起驾坤宁宫。

装上车的珊瑚玉盘,金银器具也是朱祁钰献的孝心,她分匀了部分。

郕王说的也在理,堂堂一国之后,坤宁宫里连件像样的金器都没有,丢的可是大明的脸面。

只可惜这蠢笨的王爷永远不懂,哀家为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

上了辇架,孙太后端坐其上,闭目养神状。

朱祁钰则是一如既往选择步行,这几天琐事繁多,连拳都有些偷懒了,若是再养出好逸恶劳的恶习,这具刚养好的身子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怀中抱着酣睡的小见潾,护的严严实实,生怕受了风寒。

在旁边则是孙太后的贴身小婢——双喜,昨天挨了他一抽,如今走路的姿态都有些别扭,显然是还没消肿。

见到朱祁钰,双喜是又敬又畏,有些畏缩不前但又忍不住想亲近郕王爷。

心情十分复杂。

一缕心思化作千万愁丝,心中一团乱麻,好一番思量,才鼓起勇气,凑到郕王身边,小声道:“双喜谢过殿下昨日赏赐。”

朱祁钰只是着紧着怀里的小家伙,眉目不抬,淡漠回道:“知道是赏不是罚,倒还算有救。”

双喜心中掠起一丝欢喜,殿下竟真的与她搭话了。

赶紧恭敬回道:“奴婢昨日犯下滔天大祸,若是无殿下出手,奴婢唯有一死。”

这句倒是实话,哪怕孙太后无恙,但一个小小的女婢犯下如此大错,换哪朝哪代都是死路一条。

面对千恩万谢的双喜,朱祁钰却是不以为意,语气平淡道:“无需谢孤。孤不杀你,不为其他,只因你是太后的贴身小婢罢了。若真将你正法,太后少不得几日郁结。真要感恩,便将这份孝心报予太后,平日伺候太后细致再细致点。孤还是那句话,但凡太后有半点意外,孤亲手斩杀了你。”

辇架上,一声轻喘鼻音,嘴角微微滑浮,又被太后暗爽到了。

哀家早就看出殿下的心思了。偏偏这傻婢女还以为殿下对她动了心思呢!

呵!可笑。

不过沾了哀家一点余荫罢了。

依殿下对哀家的着紧,你犯下如此大错,没当场斩了你,只是不想给你个痛快罢了。若不是哀家贴身小婢的身份,殿下会对你多一个眼神?

天下女子,总以为自己是那个例外,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孙太后心中偷笑不已。身子也愈发地慵懒。总是有殿下在的时刻,这紫禁城才算多了点人气。

旁边的双喜闻言,直接跪地叩首,诚心诚意道:“奴婢愿一死以报太后。”

朱祁钰一把就将其拉了起来,道:“孤不看言语,只看行动。若你真心孝敬太后,孤必不会亏待于你。”

双喜不是那种小胳膊小腿的秀气女人,也亏得朱祁钰那蒲扇般的大手,才能一掌尽握她的腴臂。

也正是他的动作,惊了原本安稳酣睡的小见潾,顿时哭将开来。

朱祁钰能抱娃,但绝不代表他能带娃,试着学孙太后模样轻拍婴孩后背,没曾想越拍,小见潾哭的越凶。

诶哟!我的好侄儿,给你祁钰叔叔一个面子,别哭了行不行?

看到朱祁钰那手忙脚乱,愁眉紧锁的苦样子,双喜心头一阵偷笑。

郕王爷果然和其他皇亲不一样,有天潢贵胄的傲气,也有凡夫俗子的人气。被他打了也不恼,被他骂了也不委屈,看他无奈的样子更是有点想笑。

凑上前,小声道:“殿下,要不奴婢帮您哄一下潾哥儿?”

双喜一句话,如同甘霖,解了这一场燃眉之急。

立马将怀里的朱见潾递了过去。

说来奇妙,都不见双喜有任何动作,小见潾一入她手,立马止了哭啼,在双喜的拍打下,又安静了下来,吧唧吧唧咂了咂嘴,虽然闭着眼睛,但小脑袋拱啊拱啊……

朱祁钰瞅了一眼,笑骂道:“这小子倒是寻了个好去处。”

嘤!双喜刹那殷红。

她也不知道潾歌儿为啥往那里拱,大抵是饿了。

朱祁钰:“你很会带孩子?”

双喜如同摇篮椅,边摇边拍,将怀里的小见潾哄的又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回殿下的话,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好像小孩子特别喜欢和奴婢亲近。奴婢只要一抱,一般的小孩子都会止啼。”

还有这种奇事。

朱祁钰有些不怎么相信,随即猛地一惊,像是想通了某处关键,问道:“双喜,你本名叫什么?”

双喜被一惊一乍的郕王爷吓得有些心慌,拂了拂胸,随即曲膝一礼,柔柔回道:“回殿下的话,奴婢姓万,贱名贞儿。”

万贞儿?

好一个万贞儿。

不怪你讨小孩子欢喜,原来是先天带孩圣体。

双喜也不知道为何殿下听到她的名字后,竟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惊喜之色。

难道……难道奴婢的名字很好听吗?

虽然知晓了身边的宫女双喜就是未来把朱见深迷得神魂颠倒的万贵妃,但朱祁钰也没将其放在心上。

只不过有些天赋异禀罢了,不足为奇。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坤宁宫。

一身凤袍的钱皇后在宫门口迎接同样一身凤袍的孙太后。

“臣妾参见圣母皇太后,请太后金安。”

孙太后一挥凤袖:“免礼!”

“臣参见皇后娘娘,请皇嫂金安。”

钱皇后连忙曲膝,盈盈还了一礼,道:“殿下免礼。”

自打一入坤宁宫,孙太后脸上就没了半点笑意,凤眸凛凛,着实没有一个好脸色给她的儿媳。

待看到钱皇后那憔悴神色,和肿起的双目,更是俏颜含霜,冷声道:“皇后乃一国之母,皇后凤体乃万民之倚仗,如此作贱金躯,岂不是有愧社稷?”

见着太后发怒,钱皇后心肝儿为之一颤,立马跪地告罪道:“臣妾知错。请太后息怒。”

知错,就是不改是吧?

孙太后冷漠一瞥,对自己这个儿媳更是看低到尘埃里。

都怪皇儿祖母,也不知什么眼光,挑了这么个懦弱儿媳。贞儿都比她强点。

这时的朱祁钰就得上来端水了。

孙太后肯定是统御六宫的存在,但也不能让她在内宫里搞一言堂,作为两宫之一的中宫娘娘也得掌握一定的话语权。

这是太后你教我的,要权衡。

当即站出一步,打起了圆场,道:“皇嫂。太后是爱之深责之切,您如此日夜悲泣,伤在您身,痛在太后心头。昨日看您坤宁宫空荡,今日太后特地挑了慈宁宫的金银器具,就为了让你舒心点。皇嫂您不为了自己,为了太后,万请照顾好自身凤体。”

朱祁钰一番话,明着向着钱皇后,暗里又褒捧着孙太后。

听得孙太后那叫一个娱心悦耳,舒眉展颜。

看看,殿下是怎么做的,你这个皇后又是怎么做的。

假使后宫无殿下宽心,哀家能被你们这群不成器的东西气得少活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