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毁容了，第一明月公子，变成了第一残缺公子。
为了这个决定，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家族说我蒙羞，将我踢出族谱。
兄弟姐妹无一不恨我，说因着我不知廉耻，耽误他们找到了好婚事。
甚至为了报复我，划伤了我的脸，“既然你这么喜欢当丑八怪，不如这脸也毁了吧，”
不过短短数月，我众叛亲离，而沈顾却拍了拍衣袖，看着我施舍道：“你爱惨了，便跟着我暖个床吧。”
他摇身一变，又成了人人称颂的明月公子。
01.
“沈顾，我看她如此为你，你当真一点都不感动吗？为了嫁给你，众叛亲离啊。”
想要给沈顾伤口换药的时候，才见到沈顾跟友人闲聊，但是语气却没有往日对我的忧伤。
难得的，我停住了脚步没有上前，沈顾没有发现我，自顾自的说：“她为了我毁了容，确实是真的爱惨了我，但她容貌尽毁，早已配不上我，跟在我身边暖个床也无妨。”
“你可真是狠心，当初她不嫌你丑，你却又嫌她，你如此薄情小心要遭报应哦。”
那人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赞同。
可沈顾不在意：“若我不是装了残疾，如她这样的人，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你不知道，像她们这种官家养的小姐最是无趣，行将踏错一步便是离经叛道，都不如清河馆的姐儿会体谅人。”
我听的全身发凉。
我本是要嫁给丞相家二公子的，偏偏在乞巧节的时候看到了沈顾，整个上京都喜欢的明月公子啊，我也不能免俗。
他诗词歌赋都是极好的，坐在画舫的船上，清冷而又吸引人。
许多贵女都给他扔了花枝，但他未接，冷漠，却又让人想要将他拉下神坛。
沈顾有倾城貌，是众人不敢肖想的。
因着他是长公主扬言要娶进公主府的驸马，喜欢，但只能可惜了。
我留恋画本子里无法在一起的爱情传说，若是我们只是寻常百姓家的人，或许可以厮守一生。
长公主向来霸道，听闻有人想要跟沈顾春风一度，她直接挑了那人的手筋脚筋。


有小孩冲撞了沈顾的马车，当天晚上，那孩子便失了双腿。
世上当真如此的不公平，沈顾纵然清冷，但跟着那样一位公主，怕也是委屈字迹。
直到后来，沈顾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画花了脸。
机会一夜之间，便成了所有人贵女厌弃的对象。
长公主为了跟他撇清关系，直接找了新驸马，即日成婚，生怕被沈顾赖上。
而那些说他清风朗月，雅正端方的贵女，也都说他晦气，不想跟他有半点关系。
我却欣喜非常，拒绝了丞相府有意过来的亲事，非要嫁给沈顾，贴身去照顾他。
我舍不得那样骄傲的人，落下神坛，萎靡不振。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变得的格外滑稽，原来我自以为的一场救赎，全是一场虐心的考验。
这场考验的结果，只有一个输家，那就是我。
02.
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我依稀的听着沈顾在跟人聊着，“她如今这副模样，除了我谁还会要她呢？”
“可她为了你被长公主的人报复成这样，你就不觉得有点愧疚吗？”
“长公主就是个疯子，我若是不如此，便保不住隋玉。”
我听到沈顾小心翼翼的声音，突然鼻子一酸。
隋玉，隋丞相的大女儿，也是我当初差点定亲的那位姐姐。
她体弱多病，多年来一直不怎么见客，却是个难得的美人。
沈顾后面的话我没听，但是也猜出了一些端倪，我并非蠢笨愚钝。
长公主向来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沈顾一直不肯给她当驸马，便是在抗拒。
他喜欢隋玉，却不能开口表白，否则就算是有丞相府在，隋玉也有性命之忧。
沈顾找了个替代品。
多年的纠缠，他当然知道长公主的脾气秉性，即便是他毁了容，长公主也嫌弃了他，但她终究是不甘心的。
这时候谁靠近沈顾，都会被针对。
真不巧，我出现了。
我像是一个没长脑子的女人，为了他众叛亲离，被家族踢出族谱，被家里的姐妹兄弟埋怨。
被长公主报复到也毁了容。

她觉得即便是自己不要的男人，也不能找一个洁白无瑕的女人。
我心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卑微又可笑，这或许是老天给我痴心妄想的教训。
我回到房里后拿出了那个我许久未动过的木鸟，写了一封密信带给了它的主人。
师兄，我答应跟你去楚地，你给我十日时间。
还有十日，决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我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当初是因为沈顾觉得自己丑，我便想着陪他也没什么，如今，倒是成了嘲笑我的利刃。
那人没待一会便走了，沈顾还在我面前演戏。
“今日，你怎么没有按时来给我上药？”
“哦，太医院说给你熬的药要跟涂抹的一起，所以我做的慢了些。”我敷衍了一句。
沈顾嗯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喝了药，然后躺下，让我给他服药。
我之前觉得这样的场景也很好，我们安安静静，不置一词，却又那样和谐。
如今看来，各怀心事，都是阴谋算计。
沈顾的脸上是有伤的，不然无法瞒过长公主。
只是伤是真伤，但是皮肉却是假人皮。
我看着那已经起皮的地方，暗暗埋怨我自己，我当初怎么如此粗心，这样简单的蒙骗都看不过眼。
沈顾在我的安神香中，慢慢的睡了过去。
我推搡了几下，都没有反应，我摸了摸他的脸：“若你当初直说为隋玉挡刀，我或许还会为你们的爱情歌颂，可，一切都变了，”
我掏出希细细的银针，仔细的拨来了假人皮的胶，慢慢的往里面滴了一点点药水。
沈顾好似有些不舒服，轻晃了一下头。
我立马将他的脸粘好，若无其事的给他按摩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悠悠转醒：“云云，这么多日子，辛苦你了，等到过段时间，我们便成婚吧。”
他还在骗我。
03.
沈顾最近好打扮，总是动不动就要出门，还美其名曰想要出去转转，不想被我跟着。
他觉得我辛苦，想要我多休息。
我了然。
等他走后，我乔装打扮，跟着他一起出
了门。
今日是我二妹妹成亲，嫁的是我之前的夫婿，丞相府的二公子。
沈顾戴着面具，在侧门跟着隋玉进去了。
我看着这一幕，觉得格外讽刺。
但随后，我又笑了，看看你们能笑到几时，很快你们便要笑不出来了。
我从门外看着大堂里拜堂的新人，沈顾则被安排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
隋玉跟他说话，他的唇角都是弯的。
看起来心情格外的不错，绝不是对着我连说辛苦，都是敷衍的。
许是我注视的太过直白，沈顾发现了我，他跟我对视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开始坐在桌子前喝酒。
周边的路人议论纷纷：“当初姜云微非要闹着嫁给那个毁了容的第一公子，否则，今日成亲的本该是她。”
“别提那为了，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那是私奔，真是不知廉耻。”
“自从有了她，我连教育我家闺女都上心了，还未成亲就住了过去，真是不知羞。”
“就是，就是，像她这样不矜持的，早晚要被唾弃。”
“还不如青楼的妓子呢，一副没见过男人的样子，毁了容的人也要，怕不是早就想跟人家有什么吧。”
我面上火辣辣的，听得心头一紧。
赶紧拉紧了脸上的面纱，生怕别人认出我来。
但她们并不肯放过我：“听说跟人家都坏了身子的，想想都晦气，这丞相府还不错呢，没因为她就断亲，要不然真是赔大了。”
我听不下去了，落荒而逃。
回去坐在屋里的梳妆台，我自虐的摸着脸上的伤疤，心里不断地描摹着几个人。
长公主，沈顾，隋玉。
我找了几人，给长公主那里送去了消息。
我想着她既然能因为我跟着沈顾毁我的脸，那她知道沈顾为了隋玉而假装毁容，应该也不会放过他们吧。
几乎是长公主一知道消息，就怒气匆匆的去了丞相府。
那边婚宴 还没结束，这边长公主已经杀到了，我藏在暗处眼里都是得意。
丞相看着来势汹汹的长公主挡在门口：“不知道是什么人得罪了殿下，让殿下
如此动怒？”
“还不是丞相教得好女儿，听说养在深闺都是勾引人的好手。”
她一副不畏惧的样子，将这位老丞相说的直皱眉，他不甘示弱：
“若殿下是来喝喜酒的，我自当欢迎，可若是来砸场子的，那我一定要去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闻言，长公主后退了一步，没了刚才的气焰。
但她仍不死心，她说：“本宫来这，是听闻当初沈顾和大小姐走的很近，只是这件事本宫怎么不曾知晓呢？”
丞相犹豫了一下，看向大堂，这一看，便让长公主抓住了把柄。
戴着面具的沈顾正和隋玉在一起。
沈顾看到她也是一僵，还有一旁都快贴在沈顾身上的隋玉。
长公主笑了：“大理寺家的大小姐为了你抛弃婚约，被人指指点点，踢出族谱，甚至今日的婚礼都不能出席，你却跟着丞相府的大小姐搂搂抱抱，沈顾，该说你绝情吗？”
04.
沈顾下意识的将隋玉挡在了身后。
我跟在他身边许久，知道他此时甚为紧张，他的牙都是咬紧的。
隔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摘下面具：“我刚刚只是因着大小姐要滑到，扶了一下，并非与大小姐亲近，殿下真是说笑了，若是我毁容让殿下心里不平衡，便请直接冲我来，不要伤害无关的人。”
他脸上的疤痕尤其明显，让人议论纷纷。
隋玉被他挡着，看不出表情。
可真是感情深厚呢。
只是长公主突然笑了起来：“沈顾，他们跟本宫说，你其实根本没有毁容啊。”
沈顾僵硬了一下，随后好似十分气愤：“殿下，人死也不过贱命一条，你不必如此羞辱于我，当初我毁容当日，你不是亲自检查过吗？如今又来羞辱我？还要连累无关的人，我已经是贱命一条了，还要大声大小姐的名声不成？”
长公主一直看着他，没有言语。
末了，她好似想开了一样，对沈顾道：“就当是本宫冤枉了你们吧，但是沈顾，若是让我发现你骗我，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哦？”
她玩味似的离开，好似真的没当回事。
我立马回到
了我和沈顾的家里，没过多久，我便看着他匆匆怀里，见到低眉顺眼的我，直接就掐上了我的脖子：“姜云微，长公主是不是被你引去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喘着气嘴硬。
他突然将我仍在地上：“那日我跟朋友的谈话你听见了是吧？你知道了我和隋玉的关系，便想着要捅给长公主，姜云微，你可真是恶毒。”
“我劝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否则隋玉如果有半分差池，我一定要你陪葬。”
我看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突然开始大笑：“沈顾，你哪里来的大义凛然？保护不了隋玉是你无能，你对抗不了长公主，拉我出来当垫背的，若是隋玉出了什么问题，那是你太废物了。”
他被我骂的一愣，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你敢骂我？像你这样丑货，谁会要你？将你扔到青楼都没人愿意为你赎身，也就我能赏你一口饭吃。”
他咬牙切齿，我倒是不怕了：“沈顾，你现在敢杀我么？你以为长公主查不到告密的人是我指使的吗？”
他看着我：“你活该被抛弃，你这么恶毒，不得好死。就你这样还想嫁给我，真是痴心妄想。”
他指着我大骂，我却脑子越来越清醒。
等到他骂累了，不说话的时候，我突然开口：
“你如此不堪，活不长的。”
话落，他突然愣住了，随后看向我，朝门外跑去：“疯子，姜云微，你简直像个疯子。”
他害怕了，因为我想他死。
对着他是掩饰不住的恶意。
沈顾连夜跑出去喝酒，当天晚上都没有回来，隔天我刚要出门，便被长公主的人拖走了。